《城 市 的 残 忆》 南子（新加坡）
—-新 华 新 诗 对 20 世 纪 五 六 十 年 代 城 市 生 活 的 追 忆
人 类 进 入 文 明 阶 段 之 后 ， 大 量 的 城 市 出 现 了 。 许 多 农 村 的 居 住 者 涌 入 城 市 ， 因 为 城 市 有 较 高 的 就 业 机 会 。 其 次 ， 农 民 在 农 村 里 遇 到 不 少 不 能 解 决 的 问 题 ， 如 因 歉 收 欠 下 大 笔 的 债 务 ， 只 好 到 城 市 打 工 。 由 于 到 处 流 传 一 夜 致 富 的 城 市 神 话 （如“美 国 梦”之 类）， 农 民 更 相 信 城 市 是 他 们 现 实 生 活 中 惟 一 能 到 达 的 天 堂 。 再 次 ， 城 市 人 有 较 高 的 文 化 修 养 ， 优 越 的 社 会 地 位 ， 他 们 看 不 起 周 边 地 区 的 农 民 ， 认 为 他 们 是 土 包 子 ， 是 粮 食 的 生 产 者 与 供 应 者 。 农 民 在 这 种 强 势 话 语 的 影 响 下 ， 思 想 自 动 缴 械 ， 也 认 同 城 市 人 的 观 点 。 他 们 梦 想 涌 入 城 市 ， 进 入 主 流 生 活（ 就 像 许 多 亚 洲 人 梦 想 融 入 美 国 社 会 一 样 ）， 仿 佛 如 此 做 就 能 提 升 自 己 的 社 会 地 位 ， 戴 上 成 功 的 光 环 。农 民 一 涌 入 城 市 ， 往 往 在 大 都 会 的 图 像 中 迷 失 自 己 ： “ 在 大 城 市 中 ， 高 大 、 石 砌 的 房 屋 之 间 ， 所 呈 现 的 图 像 ， 犹 如 深 邃 而 漫 长 的 峡 谷 ， 彼 此 隔 绝 ， 房 屋 充 满 着 色 彩 的 尘 埃 和 奇 异 的 喧 嚣 ， 人 们 居 住 在 这 种 屋 子 里 ， 简 直 不 可 思 议 。 人 们 的 习 俗 ， 甚 至 面 貌 ， 都 必 须 适 应 这 种 石 头 的 背 景 。 白 天 ， 街 道 的 交 通 ， 充 满 了 奇 怪 的 色 彩 和 音 调 ， 夜 晚 ， 新 造 的 霓 虹 灯 光 ， 比 夜 色 还 要 闪 亮 。 乡 下 的 农 夫 ， 无 助 地 站 在 路 上 ， 茫 无 所 措 ， 也 无 人 了 解 … … ”[1] 史 宾 格 勒 ( Oswald Spengler)在 上 个 世 纪 初 所 描 绘 的 景 象 ， 今 天 读 来 ， 仍 未 过 时 ， 只 是 史 氏 笔 下 的 农 夫 ， 换 成 从 中 国 、 印 度 等 周 边 地 区 的 外 来 移 民 。
新 加 坡 是 一 个 急 速 变 动 的 国 家 。 在 全 球 化 的 语 境 下 ， 许 多 城 市 的 特 征 消 失 了 ， 不 管 你 置 身 伦 敦 、 纽 约 、 东 京 、 上 海 、 新 加 坡 ， 你 将 发 现 相 似 点 越 来 越 多 ： 后 现 代 特 征 的 建 筑 物 耸 立 街 头 ，吃 的 是 同 一 种 口 味 的 麦 当 劳 快 餐 ， 喝 的 是 同 一 种 品 牌 的 星 巴 克 咖 啡( Starbucks Coffee) ， 谈 论 的 是 今 年 流 行 的 色 彩 ， 欣 赏 的 是 好 莱 坞 梦 工 厂 精 心 打 造 的 美 化 后 殖 民 思 想 的 电 影 。 越 来 越 多 的 小 资 男 女 满 足 于 这 种 小 眉 小 眼 的 品 味 。 尤 其 是 二 战 以 后 ， 美 国 凭 着 军 事 势 力 的 强 大 而 崛 起 ， 英 语 成 为 强 势 语 文 。 叶 维 廉 说 ： “ 英 语 所 代 表 的 强 势， 除 了 实 际 上 给 与 使 用 者 一 种 社 会 上 生 存 的 优 势 之 外 ， 也 造 成 了 原 住 民 对 本 源 文 化 和 语 言 的 自 卑， 而 知 识 分 子 在 这 种 强 势 的 感 染 下 无 意 中 与 殖 民 者 的 文 化 认 同 ， 亦 即 是 在 求 存 中 把 殖 民 思 想 内 在 化 ， 用 康 士 坦 丁 奴 (Renato Constahtino)的 话 来 说 ， 便 是‘文 化 的 失 真’。”[2] 因 此 ， 我 们 不 能 不 反 省 ， 所 谓 全 球 化 是 不 是 在 美 国 羽 翼 下 的 全 球 化 ， 所 谓 现 代 化 是 不 是 西 方 化 甚 至 英 美 化 。 在 新 加 坡 ， 这 个 曾 经 是 英 国 殖 民 地 的 岛 国 ， 后 殖 民 化 的 问 题 更 严 重 。
在 这 种 后 殖 民 化 的 语 境 下 ， 受 华 文 教 育 的 资 深 新 华 诗 人 ， 常 常 会 自 我 退 缩 ，丧 失 斗 志 。 他 们 习 惯 以 五 六 十 年 代 的 景 物 作 为 “ 能 指 ”， 以 抒 发 失 落 的 情 怀 ， 满 足 怀 旧 的 情 绪 。
意 象 一 ： 新 加 坡 河
新 加 坡 独 立 后 ， 整 个 城 市 的 面 容 是 脏 乱 的 。 新 加 坡 河 是 岛 国 的 主 要 河 流 ， 也 的 经 济 的 动 脉 。 每 天 有 不 少 的 货 船 、 舯 舡 、 舢 板 来 往 川 行 ， 苦 力 扛 着 货 物 ， 吃 力 地 从 狭 小 的 跳 板 登 上 岸 。洪 保 苏 （ 笔 名 洪 生 ）这 样 呕 歌 新 加 坡 河 ： “看 ！ 你 的 身 旁 密 布 码 头 和 货 舱 ， ／你 的 胃 口 好 大 ，／吞 吐 了 四 十 巴 仙 的 货 物 量 。／新 加 坡 河 ！ 母 亲 的 河 ！／ … … 你 为 儿 女 们 努 力 建 设 而 欢 笑 ，／欢 笑 一 列 列 旧 旧 街 衢 被 拉 倒 ，／欢 笑 一 座 座 大 厦 竞 高 低 ，／欢 笑 政 府 组 屋 呀 ！／也 如 雨 后 春 笋 插 遍 河 畔 ，／从 源 头 一 路 到 河 口 。 ” [3] 洪 保 苏 的 这 首 朗 诵 诗 ， 饱 含 热 情 ， 其 源 头 可 直 溯 艾 青 、 田 间 的 诗 。
另 一 方 面 ， 新 加 坡 河 的 污 染 问 题 相 当 严 重 ， 河 面 是 乌 黑 的 ， 发 出 一 阵 阵 腐 臭 的 气 味 。新 加 坡 诗 人 关 注 环 保 问 题 的 不 多 ， 南 子 的 《 黑 色 的 河 流 》书 写 较 少 人 涉 及 的 环 保 题 材 ：
| 假 如 忍 辱 是 为 了 生 存
它 默 默 地 接 受 人 类 施 加 给 它 的 裹 尸 布 的 腐 臭
不 管 是 粪 便 飘 浮 的 朽 木 废 弃 的 塑 胶 罐 都 污 蔑 不 了 它 的 本 质
它 在 大 地 上 已 经 蜿 蜒 地 流 过 了 千 年 它 哺 育 了 两 岸 的 人 群 来 往 的 舯 舡
还 有 水 族 鳞 介 在 没 有 被 污 染 之 前 充 满 活 力 的 ， 跳 跃 的 水 中 的 生 命
这 是 一 条 黑 色 的 河 流 在 我 的 眼 中 它 以 一 种 悲 壮 的 姿 势 勇 敢 地 生 存 下 去[4] |
作 者 试 图 以 受 污 染 的 新 加 坡 河 象 征 生 活 在 河 边 的 下 层 人 民 。 他 们 为 了 三 餐 温 饱 ， 不 得 不 忍 受 命 运 的 煎 熬 。
意 象 二 ： 陋 巷
五 六 十 年 代 的 新 加 坡 ， 大 小 坡 一 带 都 是 贫 民 窟 。 居 住 环 境 是 恶 劣 的 ， 常 常 一 家 几 口 挤 在 一 个 小 房 间 里 。两 排 屋 子 之 间 ， 是 一 条 小 陋 巷 。 简 陋 的 建 筑 ， 贫 困 的 生 活 ， 高 失 业 率 等 等 ， 都 是 现 实 主 义 诗 人 创 作 的 好 题 材 。 他 们 可 以 从 这 些 现 象 推 论 社 会 的 不 公 ， 殖 民 地 主 义 者 的 剥 削， 反 抗 的 需 要 ， 革 命 有 理 。 叶 苗 就 采 用 白 描 手 法 ， 呈 现 陋 巷 潮 湿 、 暗 淡 的 一 面 ： “ 这 是 一 条 狭 长 而 嘈 杂 的 陋 巷 ，／‘万 国 旗 ’常 在 窗 口 飘 扬 ，／像 患 贫 血 症 的 老 人 ，／来 往 者 都 是 劳 苦 的 脚 步 。／／在 陋 巷 的 一 个 角 落 ，／一 群 小 孩 子 在 捉 迷 藏 ，／那 个 卖 糖 果 的 降 老 伯 ，／从 孩 子 笑 脸 寻 找 失 去 的 年 华 。／／忧 郁 挂 在 他 苍 老 的 脸 上 ，／日 子 没 有 给 他 多 大 希 望 ，／摆 着 这 一 点 点 小 摊 ，／换 来 的 是 两 餐 粗 饭 。／／有 时 候 ， 陋 巷 起 了 一 样 骚 动 ，／一 场 惊 险 的 格 杀 过 后 ，／地 上 留 下 了 玻 璃 片 和 血 迹 。 ／／这 是 一 条 狭 长 而 嘈 杂 的 陋 巷 ，／每 当 我 打 从 它 走 过 的 时 候 ，／我 的 感 情 啊 ，／总 怀 着 一 种 对 它 的 希 望 …… 。” [5]
从 诗 中 我 们 知 道 ， 居 民 常 把 洗 涤 干 净 的 衣 物 晾 在 竹 竿 上 ， 仿 佛 挂 起 “ 万 国 旗 ”。 五 六 十 年 代 失 业 情 况 严 重 ， 一 些 人 当 小 贩 ， 售 卖 一 些 糖 果 ， 赚 取 三 餐 。 中 国 人 移 民 到 新 马 后 ， 把 “ 三 合 会” 的 组 织 带 到 当 地 ， 形 成 私 会 党。它 成 立 的 宗 旨 ， 原 本 是 保 护 同 一 个 籍 贯 的 人 ， 后 来 演 变 成 争 夺 地 盘 ， 发 生 格 斗 的 帮 会 。“ 华 人 私 会 党 破 坏 性 虽 然 大 ， 但 并 不 是 对 付 政 府 的 ， 也 不 打 扰 欧 洲 人 ， 他 们 只 是 私 党 之 争 ， 目 的 只 是 控 制 他 们 的 同 胞 。 ”[6]因 此 ， 殖 民 地 政 府 开 始 时 对 他 们 的 活 动 不 太 关 注 ， 以 致 造 成 五 六 十 年 代 的 社 会 治 安 问 题 。 当 时 ， 陋 巷 是 私 会 党 徒 时 常 殴 斗 的 地 方 。[7]
同 样 的 陋 巷 ， 在 林 方 的 笔 下 ， 意 象 较 为 繁 复：
| 当 新 贵 们 光 鲜 地 起 立 ， 纷 纷
靠 拢 过 来 ， 伸 长 脖 子 戴 口 罩 的 医 生 护 士 围 绕 它 陋 巷 ， 不 禁 畏 缩 成 可 怜 兮 兮 一 小 截 待 割 盲 肠 的 阑 尾
街 招 贴 在 禁 贴 街 招 之 上 积 水 等 待 天 空 跑 来 洗 脸 石 榴 树 上 结 出 零 星 的 蟹 壳 春 联 在 夜 风 中 指 挥 犬 吠 而 猫 叫 闹 得 屋 顶 之 树 辗 转 难 眠 根 须 抓 不 住 泥 土 ， 一 夜 凄 风 和 苦 雨 败 落 的 栅 门 偶 尔 站 成 竖 琴 的 样 子 无 非 弹 奏 些 白 发 宫 女 依 稀 的 旧 事 陋 巷 呀 深 深 吐 纳 晓 行 夜 归 的 木 屐 声 卖 面 的 梆 子 已 消 失 在 昨 夜 尽 头 五 脚 基 上 不 见 磨 剪 刀 老 头 的 打 盹 不 闻 洋 货 贩 摇 响 拨 浪 鼓 申 诉 拨 浪 道 古 论 今 的 说 书 人 ， 更 无 人 再 为 他 点 燃 另 一 柱 香 只 有 巍 颤 颤 那 拾 荒 老 太 婆 一 手 扶 腰 ， 一 手 遮 阳 费 劲 地 仰 望 天 际 ， 眯 眼 搜 索 孙 儿 们 在 哪 里 跟 白 云 玩 耍 [8] |
在 林 方 笔 下 ， “ 陋 巷 ”被 比 喻 为 “ 盲 肠 ”， 一 种 可 有 可 无 的 存 在 。 在 现 实 生 活 中 ， 陋 巷 是 生 活 在 社 会 底 层 挣 扎 图 存 的 穷 人 进 行 各 种 活 动 的 公 共 场 域 。
林 方 是 新 加 坡 现 代 诗 的 先 行 者 ， 他 的 作 品 受 到 台 湾 诗 人 覃 子 豪 和 法 国 象 征 主 义 诗 歌 的 影 响 。 在 诗 人 的 笔 下 ， 陋 巷 是 可 怜 兮 兮 的 ， 像 “一 小 截 待 割 盲 肠 的 阑 尾”， 而 陋 巷 周 围 新 建 的 高 楼 大 厦 ， 变 成 一 群 “戴 口 罩 的 医 生 护 士”， 恨 不 得 将 “ 盲 肠 ”割 之 而 后 快 。 诗 第 二 节 ， 诗 人 点 出 陋 巷 生 态 环 境 之 恶 劣 ：“街 招 贴 在 禁 贴 街 招 之 上”， 地 面 凹 凸 不 平 ， 到 处 积 水 ， 有 如 在 “等 待 天 空 跑 来 洗 脸”。 有 人 在 陋 巷 里 放 一 两 个 陶 缸 ， 种 上 石 榴 。 据 说 ， 在 石 榴 树 上 挂 一 两 个 螃 蟹 壳 ， 可 刺 激 榴 花 开 得 更 鲜 艳 。 我 不 知 这 是 闽 南 人 的 风 俗 习 惯 ， 还 是 新 加 坡 特 有 的 习 俗 。 建 筑 物 的 后 门 对 着 陋 巷 ， 门 上 装 上 铁 栅 。 家 庭 主 妇 们 喜 欢 站 在 铁 栅 后 闲 话 家 常 。 “败 落 的 栅 门 偶 尔 站 成 竖 琴 的 样 子 ／ 无 非 弹 奏 些 白 发 宫 女 依 稀 的 旧 事” 是 神 来 之 笔 。
王 振 春 在 《 没 落 的 五 脚 基 行 业 》中 ， 提 到 五 脚 基 的 由 来 ： 莱 佛 士 曾 经 训 令 规 定， 那 些 “建 在 市 区 的 楼 屋 ， 面 对 马 路 的 地 面 层 ， 必 须 设 有 一 定 宽 度 及 连 续 的 走 廊 ， 以 供 行 人 不 受 日 晒 雨 淋 ， 安 全 通 行 ， 这 就 奠 定 五 脚 基 的 概 念 。”[9] 至 于 为 何 把 走 廊 称 为 “ 五 脚 基 ”， 王 振 春 解 释 ： “ 到 了 1908年 5月 15日 ， 殖 民 地 政 府 通 过 市 镇 建 筑 法 令 ， 正 式 采 用 英 文 Five-foot Way（ 作 为 走 廊 名 称 ），把 它 列 入 法 律 条 文 … … 当 时 本 地 通 行 闽 南 语 ， 而 闽 南 语 又 容 纳 了 很 多 马 来 语 ， Five-foot Way先 译 成 马 来 语 ， 为 Lima Kaki,闽 南 语 音 译 ‘Kaki’为 脚 基 ， 转 成 中 文 ， 则 成 了 今 天 人 所 共 知 的 五 脚 基 。”许 多 小 市 民 ， 在 五 脚 基 做 一 点 儿 小 生 意 ， 如 替 苦 力 缝 补 衣 服 ， 卖 香 烟 、 补 鞋 、 出 租 连 环 图 书 等 等 。 《 陋 巷 》中 提 到 的 人物，如 卖 面 的 、 磨 剪 刀 的 、 卖 洋 货 的 小 贩 ， 以 及 拾 荒 的 老 太 婆 ， 都 是 在 陋 巷 出 没 的 小 市 民 。
意 象 三 ： 珍 珠 巴 刹
在 城 市 重 建 过 程 中 ， 不 少 著 名 的 地 标 、 建 筑 物 、 小 社 区 、 街 道 消 失 了 。 这 些 地 方 牵 动 人 们 记 忆 的 神 经 ， 它 们 从 地 图 上 消 失 ， 也 使 整 个 城 市 失 去 记 忆 。 对 一 些 发 展 中 国 家 的 政 府 来 说 ， 追 求 经 济 效 益 却 成 为 首 要 的 考 量 。由 于 地 价 昂 贵 ， 只 有 不 断 把 建 筑 物 升 高 ， 才 能 获 得 最 大 的 空 间 发 展 效 益 。 有 些 公 司 为 了 提 升 形 象 ， 显 示 自 己 比 对 手 更 强 大 ， 更 有 光 明 的 远 景 ， 更 具 有 竞 争 力 ， 也 兴 建 耸 入 云 霄 的 办 公 大 楼 。 城 市 之 间 竞 争 的 指 标 之 一 ，就 是 高 楼 拥 有 的 数 目 。于 是 ， 人 文 学 者 不 断 呼 吁 ， 要 保 留 古 老 的 建 筑 。 而 部 门 主 管 和 工 程 师 们 却 只 知 “ 破 旧 立 新”， 历 史 怀 旧 是 他 们 所 痛 恨 的 。
新 加 坡 当 年 有 两 个 著 名 的 夜 市 场 ， 一 个 是 白 沙 浮 ， 一 个 是 珍 珠 巴 刹 。
珍 珠 巴 刹 中 的 “ 珍 珠 ”二 字 ， 与 柏 尔 船 长 (Captain James Pearl)大 有 关 系 。 柏 尔 与 莱 佛 士 生 活 在 同 一 时 代 ， 靠 来 往 坤 甸 (Pontianak)、 马 六 甲 、彭 亨(Pahang) 、明 古 连(Bencoolen) 等 地 贩 卖 白 米 、 锡 、 白 糖 和 香 料 赚 了 大 钱 。 他 看 上 了 新 加 坡 市 区 以 西 一 座 海 拔 170英 尺 的 小 山 。 它 由 几 个 华 人 园 主 所 拥 有 ， 在 里 面 种 植 “ 甘 蜜 ”[10] 。 柏 尔 船 长 花 了 不 少 西 班 牙 银 元 和 美 酒 买 下 这 些 土 地， 然 后 在 小 山 上 建 了 一 座 洋 房 。他 还 把 这 座 山 命 名 为 “ 柏 尔 山 ”（ Pearl‘ s Hill）意 即 “ 珍 珠 山 ”。[11] 1922年 ，人 们 在 珍 珠 山 下 建 了 一 座 巴 刹 ， 就 是 珍 珠 巴 刹 。 1966年 圣 诞 节 ， 不 知 什 么 原 因 ， 巴 刹 突 然 发 出 一 阵 阵 浓 烟 ， 接 着 是 冲 天 火 焰 ，巴 刹 被 大 火 烧 毁 了。
在 王 振 春 笔 下 ， 巴 刹 是 一 个 草 根 性 很 强 的 地 方 ：
| 巴 刹 的 外 面 ， 隔 着 一 道 铁 栅 ， 也 是 小 贩 的 世 界 。 不 过 ， 这 些 小 贩 ， 都 是 属 于 流 动 性 的 。 … … 五 十 年 代 初 期 ， 珍 珠 巴 刹 外 面 ， 更 是 人 声 鼎 沸 ， 灯 火 辉 煌 。 一 眼 望 去 ， 整 条 街 道 ， 沿 着 沟 渠 ， 直 到 南 天 酒 楼 前 面 ， 尽 是 摆 卖 的 地 摊 ； 这 种 热 潮 ， 在 新 加 坡 的 夜 市 里 ， 除 了 白 沙 浮 之 外 ， 恐 怕 难 找 到 第 二 个 。 记 忆 里 ， 巴 刹 的 铁 栅 外 面 ， 有 几 个 讲 古 人 在 说 书 ， 听 众 都 是 一 些 上 了 年 纪 的 老 人 。 有 些 听 众 ， 双 脚 蹲 在 小 凳 上 ， 口 里 抽 着 香 烟 ， 听 讲 古 人 谈 天 说 地 ， 虽 然 在 板 凳 上 蹲 了 一 二 个 小 时 ， 也 毫 无 倦 态 。 [12] |
根 据 新 出 版 的 地 图 ， 这 一 带 出 现 了 几 座 新 的 购 物 中 心 ， 都 想 沾 上“ 珍 珠”的 光 ， 如 珍 珠 坊 、 珍 珠 大 厦 、 珠 光 大 厦 。 但 在 诗 人 的 脑 海 中 ， 不 断 浮 现 的 是 昔 日 的 风 采 。 李 擒 白 的 《 珍 珠 坊 广 场 》书 写 的 是 早 年 的 情 景 ：
| 从 前 ， 广 场 是 一 条 肮 脏 的 街 道 ，
毗 连“操 市”、 珍 珠 巴 刹 、 大 华 戏 院 。 战 前 的 危 楼 从 未 粉 刷 ， 一 幅 颓 废 的 贫 民 区 景 象 。 几 十 年 炊 烟 熏 黑 的 楼 房 ， “ 操 市”居 民 艰 苦 生 活 的 面 貌 。
……
当 年 的 珍 珠 巴 刹 ， 饮 料 、 熟 食 、 糕 餠 、 布 庄 、 钟 表 五 金 行 ， 编 织 了 亭 子 式 建 筑 的 风 光 。 如 今 珍 珠 坊 的 橱 窗 ： 手 表 、 眼 镜 、 时 装 ， 昂 贵 的 标 价 象 征 名 贵 繁 华 ， 看 不 见 当 年 ‘操 市’的 破 烂 灰 暗 。 [13] |
李 擒 白 这 首 诗 相 当 长 ， 共 有 十 节 ， 我 仅 录 其 中 两 节 。 它 浅 显 易 懂 ， 充 满 生 活 气 息 ， 对 了 解 当 年 小 市 民 在 珍 珠 巴 刹 的 生 活 风 貌 ， 有 所 裨 益 。
“ 操 市 ”是 作 者 模 仿 “ 超 市 ” 杜 撰 的 名 词 ， 因 那 些 在 巴 刹 讨 生 活 的 小 贩 和 购 物 的 小 市 民 ， 常 常 满 口 粗 话 ，“ 操 … … 操 ”不 绝 于 口 。
李 擒 白 是 一 个 受 教 育 不 多 的 诗 人 ， 曾 当 过 建 筑 工 人 、 海 员 ， 也 曾 在 造 船 厂 、 木 板 厂 、 制 衣 厂 当 过 工 人 。 他 的 诗 浅 白 易 懂 ，我 在 这 里 选 录 他 的 诗 ， 是 作 为 历 史 印 记 的 文 本 。
意 象 四 ： 宝 塔 街
相 对 于 李 擒 白 的 白 描 手 法 ， 王 润 华 在 《 宝 塔 街 》表 现 了 较 深 层 的 历 史 意 识 ：
| 只 有 破 瓦 上
最 后 一 棵 榕 树 才 记 得 穿 着 木 屐 嘀 答 地 踏 过 这 条 马 路 的 人 都 叫 他 广 合 源 街 * 当 榕 树 的 须 根 爬 进 屋 里 层 听 见 猪 仔 馆 内 麻 将 与 牌 九 通 宵 碰 击 的 声 响 也 嗅 过 估 俚 间 汗 臭 味 与 鸦 片 烟 的 芬 芳[14] |
王 润 华 采 用 今 与 昔 的 时 空 交 错 手 法 ， 写 出 宝 塔 街 经 历 的 沧 桑 。
诗 中 所 提 到 的 宝 塔 街 (Pagoda Street)，俗 称 广 合 源 街 、 吉 宁 庙 后 、 吉 宁 仔 礼 拜 堂 、 吉 宁 庙 边 。[15] 当 王 润 华 书 写 这 条 街 时 ， 所 见 到 的 是 破 落 的 景 象 ， 屋 瓦 破 裂 ， 缝 隙 里 长 出 一 株 榕 树 。 这 条 街 常 常 被 人 提 起 ， 是 因 为 有 一 间 “ 猪 仔 馆”广 合 源 号 坐 落 此 处 。[16]在 上 个 世 纪 五 六 十 年 代 ， 人 们 经 过 这 里 ， 还 能 “听 见 猪 仔 馆 内 ／ 麻 将 与 牌 九 通 宵 碰 击 的 声 响” ， 嗅 到 “汗 臭 味 与 鸦 片 烟 的 芬 芳”。 诗 中 两 个 具 有 南 洋 色 彩 的 名 词 ：“ 猪 仔 馆 ”、“ 估 俚 间 ”， 不 妨 略 加 解 释 。
南 京 大 学 历 史 学 专 业 博 士 邱 格 屏 提 到 ： “ 东 南 亚 的 中 国 移 民 大 体 可 分 为 两 种 。 一 种 是 自 由 劳 动 者 ， 另 一 种 是 契 约 劳 工 。 一 般 上 自 由 劳 工 都 自 备 旅 费 ， 又 称 现 单 新 客 (Paid passenger)， 他 们 多 半 有 备 而 来 ， 到 南 洋 后 投 奔 亲 戚 、 邻 里 的 较 多 。 契 约 劳 工 即 赊 单 新 客 、 (Unpaid passenger, Credit-Ticket passenger)， 俗 称 “猪仔”。 … … 这 类 移 民 （ 猪 仔 ）无 论 是 在 客 馆 、 在 船 上 ， 还 是 在 东 南 亚 的 矿 山 、 种 植 园 都 没 有 人 格 尊 严 ， 他 们 像 猪 仔 一 样 被 关 押 、 看 守 和 运 输 。 … … 根 据 一 些 中 外 专 书 提 出 的 零 星 数 字 ， 估 计 从 1800年 到 1925年 ， 到 达 东 南 亚 的 猪 仔 人 数 为 197万 ， 这 还 不 包 括 被 卖 到 暹 罗 的 契 约 劳 工 。”[17]
猪 仔 在 这 里 过 着 非 人 的 生 活 。 他 们 每 天 要 从 事 长 时 间 的 劳 动 ， 而 只 能 得 到 微 薄 的 薪 水 。 吃 的 是 粗 茶 淡 饭 ， 生 病 也 没 有 人 照 顾 ， 睡 的 是 几 十 个 人 挤 在 一 起 的 猪 仔 馆 。经 过 长 期 体 力 劳 动 ， 猪 仔 疲 惫 不 堪 ， 只 好 吸 食 鸦 片 恢 复 体 力 。 至 于“估 俚 间”， 是 单 身 工 人 为 了 节 省 开 支 ， 大 家 出 钱 合 租 的 宿 舍 。 除 了 出 外 劳 动 外 ， “ 估 俚 间 ”可 说 是 他 们 的 家 。 [18]
意 象 五 ： 白 沙 浮
白 沙 浮 是 一 个 极 小 的 社 区 ，由 四 条 街 道 围 起 来 形 成 的 ， 它 们 是 武 吉 街 （ Bugis Street， 又 译 武 疑 士 街 ）、 桥 北 路 (North Bridge Road)、 密 驼 路 (Middle Road)、 维 多 利 亚 街(Victoria Street)， 呈 四 方 形 。区 内 有 三 条 小 街 ： 马 来 街(Malay Street) 、 海 南 街(Hylam Street) 、 马 拉 峇 街 (Malabar Street)。 [19]
关 于 白 沙 浮 名 字 的 由 来 ，有 不 同 的 说 法 。 “ 一 种 说 法 是 武 吉 街 一 带 在 高 潮 时 ， 常 有 白 沙 滩 出 现 ， 这 些 白 沙 是 从 靠 近 美 芝 路 的 海 滨 ， 由 海 风 带 来 的 ， 当 时 海 岸 相 当 靠 近 白 沙 浮 一 带 。 另 一 种 说 法 是 这 里 以 前 有 很 多 枋 廊 ， 出 售 建 筑 用 的 白 沙 的 缘 故 。 ”[20] （ 新 加 坡 称 售 卖 建 筑 材 料 的 商 行 为 “ 枋 廊 ” ）
白 沙 浮 之 所 以 著 名 ， 是 由 于 这 一 带 在 入 夜 时 分 这 里 是 流 莺 的 世 界 。马 路 两 旁 有 许 多 小 贩 ， 如 卖 牛 肉 面 的、 羊 肉 汤 的、 山 瑞 （ 甲 鱼 ）汤 的、 炒 福 建 面 的 等 等 。夜 幕 低 垂 ， 不 少 水 手 、 洋 人 、 寻 芳 客 、 风 尘 女 郎 在 此 饮 酒 作 乐 。 上 个 世 纪 七 十 年 代 中 期 ， 出 现 了 一 群 “ 人 妖 ”。 所 谓 “人 妖 ”就 是 指 女 性 化 的 男 娼 ，“他 们” 有 些 还 经 过 变 性 手 术 。 由 于 新 加 坡 政 府 大 力 取 缔 ， “ 他 们” 后 来 转 移 阵 地 ， 到 泰 国 谋 生 。
英 培 安 的 《 在 夜 晚 ， 夜 晚 十 二 点 钟 》写 白 沙 浮 入 夜 后 的 另 一 个 世 界
| 在 夜 晚 ， 夜 晚 十 二 点 钟
在 耶 稣 他 们 下 课 的 十 二 点 钟 整 个 白 沙 浮 便 陷 入 一 张 唱 片 的 扭 动 里 陷 入 一 种 全 然 水 手 的 ， 迷 你 裙 的 节 奏 * 在 夜 晚 ， 夜 晚 十 二 点 钟 的 白 沙 浮 且 掷 一 个 比 空 酒 瓶 还 要 凄 凉 的 狂 笑 当 着 霓 虹 冲 血 的 两 腮 * 打 架 、 诅 咒 、 呕 吐 、 吹 口 哨 或 调 情 ； 当 着 廉 价 香 水 的 官 能 当 着 牛 肉 面 或 炖 山 瑞 的 味 精 * 凡 有 眼 睛 的 不 一 定 要 吃 冰 淇 淋 而 那 女 孩 的 脸 孔 比 这 枚 铜 板 还 要 贫 血 而 那 擦 鞋 童 的 手 脚 总 伸 着 饥 饿[21] |
英 培 安 深 受 台 湾 诗 人 痖 弦 的 影 响 。 他 的 诗 节 奏 感 强 ， 意 象 鲜 活 。 另 一 方 面 ， 他 对 弱 势 群 体 的 关 怀 ， 也 是 令 人 赞 赏 的 。
诗 的 第 一 节 ， 指 夜 晚 十 二 点 钟 ， “耶 稣 他 们 下 课”了 。 复 数 的 “ 耶 稣 ”暗 喻 一 群 讲 伦 理 道 德 生 活 在 上 流 社 会 的 人 。 “ 下 课 ”暗 示 他 们 已 入 睡 ， 不 再 管 被 唾 弃 的 角 落 。 另 一 类 人 开 始 登 上 生 活 的 舞 台 ， 他 们 是 水 手 、 穿 迷 你 裙 的 舞 女 、 妓 女 。 第 二 节 ， “霓 虹 冲 血 的 两 腮”暗 喻 妓 女 ， 当 嫖 客 发 泄 兽 欲 之 后 发 出 比 “掷 一 个 比 空 酒 瓶 还 要 凄 凉 的 狂 笑”， 人 性 退 隐 ， 兽 性 显 现 。 至 于 狂 笑 为 何 “ 凄 凉 ”， 是 暗 示 水 手 生 活 的 “ 凄 凉 ”， 还 是 卖 淫 女 郎 命 运 的 “ 凄 凉 ”，是 解 诗 的 模 糊 地 带 ， 读 者 可 自 己 体 会 。 第 四 节 ，写 白 沙 浮 的 街 景 ， 水 手 喝 醉 后 打 群 架 ， 妓 女 拉 客 互 相 诅 咒 ， 酒 客 狂 饮 后 呕 吐 ， 牛 肉 面 炖 山 瑞 味 道 ， 妓 女 廉 价 香 水 的 气 味 。 短 短 三 行 诗 ， 把 动 作 、 味 道 、 气 味 、 声 响 集 在 一 起 。 第 四 节 流 露 诗 人 的 人 道 主 义 精 神 ， 他 关 怀 的 是 少 女 的 贫 血 ， 擦 鞋 童 的 饥 饿 。
周 望 桦 的 《 燃 起 白 沙 浮 的 战 争 》较 英 培 安 的 诗 作 难 懂 ， 节 奏 感 较 弱 。 他 写 一 个 洋 汉 和 一 个 黄 种 人 娼 妓 进 行 交 易 的 情 况 ， 相 当 有 趣 。 双 方 由 于 语 言 不 通 ， 以 手 语 进 行 沟 通 ： “ 一 个 洋 汉 同 一 只 妞 子 装 得 很 和 气 ／ 玩 着 黄 和 白 手 式 的 战 争 ／ 伊 伸 出 纤 纤 十 指 ／ 他 举 起 厚 大 的 掌 一 只 ／ 他 们 仍 装 得 很 和 气 ／ 黑 眸 碧 眼 竟 不 能 分 辨 在 床 间 ”[22]
周 望 桦 这 首 诗 ， 在 整 体 气 势 不 如 英 培 安 的《 在 夜 晚 ， 夜 晚 十 二 点 钟 》。
结 语
美 感 是 由 于 距 离 而 产 生 的 。 当 我 们 生 活 在 上 世 纪 五 六 十 年 代 ， 污 秽 的 新 加 坡 河 ，河 上 浮 着 鸡 鸭 的 死 尸 与 腐 朽 的 垃 圾 ， 人 们 掩 鼻 而 过 。 陋 巷 的 颓 败 ， 珍 珠 巴 刹 的 破 陋 ， 狭 隘 的 白 沙 浮 散 发 低 廉 香 水 的 气 息 ， 高 尚 人 士 对 草 根 底 层 的 生 命 活 力 视 而 不 见 ， 希 望 对 这 些 都 市 的 疮 疥 割 弃 之 而 后 快 。 随 着 时 光 的 流 逝 ， 我 们 回 顾 从 前 ， 那 些 音 影 声 光 ， 那 些 地 貌 座 标 ， 那 些 拆 毁 的 建 筑 ， 都 成 了 缅 怀 的 元 素 。 米 沃 什 说 ： “ 只 有 意 识 到 我 们 热 爱 的 一 切 正 处 于 被 践 踏 的 危 险 之 中 ， 我 们 才 意 识 到 了 时 代 ， 并 从 耳 闻 目 睹 的 一 切 事 物 之 中 ， 感 觉 到 过 去 一 代 的 存 在 。”[23]
米 沃 什 告 诉 我 们 ， 许 多 我 们 见 惯 的 事 物 和 景 观 ， 被 践 踏 、 摧 残 之 后 ， 才 能 唤 醒 我 们 的 记 忆 ， 而 这 些 消 失 的 ， 往 往 是 一 个 时 代 的 印 记 。
诗 人 是 威 权 统 治 下 的 无 力 者 。 他 们 除 了 较 鲁 迅 笔 下 的 庸 众 多 一 分 清 醒 外 ， 并 没 有 能 力 阻 止 任 何 事 情 发 生 ， 更 不 能 改 变 历 史 的 演 变 进 程 。 更 多 诗 人 在 生 活 重 担 的 逼 迫 下 ， 寻 找 最 后 一 根 救 命 的 稻 草 。 时 至 今 日 ， 我 们 只 能 从 总 多 诗 人 留 下 的 文 本 中 ， 进 行 解 码 和 解 读 ， 以 期 对 消 失 的 都 市 景 观 有 一 拼 图 式 的 认 识 。 容 许 我 再 引 用 米 沃 什 的 话 ： “ 在 我 们 的 时 代 ， 常 常 听 说 诗 是 一 座 镌 刻 着 文 字 的 纪 念 碑 ， 如 果 能 准 确 地 破 译 出 其 文 字 密 码 ， 就 能 为 它 的 时 代 提 供 证 据 。 ” [24]
资 本 主 义 的 市 场 经 济 追 求 利 润 ， 许 多 地 标 式 的 建 筑 ， 如 白 沙 浮 老 旧 的 房 屋 在 拆 除 后 仿 建 已 是 庸 俗 化 ， 失 去 原 有 特 色 。 这 是 一 种 不 可 逆 转 的 改 变 。
2005年 3月 2日 · 新 加 坡
[1] [德]史 宾 格 勒 著 ， 陈 晓 琳 译 ： 《 西 方 的 没 落 》， 第 329页 ， 台 湾 ： 华 新 出 版 社 ， 1975年 版。
[2] 叶 维 廉 ： 《 殖 民 主 义·文 化 工 业 与 消 费 欲 望 》， 见 张 京 媛 编 ： 《 后 殖 民 理 论 与 文 化 认 同 》， 第 129页 ， 台 北 ： 麦 田 出 版 社 ， 1998年 版。
[3] 洪 保 苏 ： 《 新 加 坡 河 ， 母 亲 的 河 》， 见 新 加 坡 ： 南 洋 商 报 、 新 加 坡 写 作 人 协 会 编 ： 《 吾 土 吾 民 创 作 选 ·诗 歌 》， 第 163－ 165页 ， 1982年 版。
[4] 南 子 编 ： 《 五 月 现 代 诗 选 》，第 119页 ， 新 加 坡 ： 五 月 出 版 社 ， 1989年 版。
[5] 叶 苗 ： 《 陋 巷 》， 新 加 坡 ： 新 加 坡 文 艺 协 会 编 ： 《新 加 坡 当 代 华 文 诗 歌 大 系 ·诗 歌 集》，第 51－ 52页 ， 1991年 版 。
[6] 罗 佩 恒 、 罗 佩 菁 合 编 ： 《 新 加 坡 简 史 》，第 34 页 ， 新 加 坡 ： 新 华 文 化 事 业 （ 新 ）有 限 公 司 出 版 ， 1996年 版 。
[7] 关 于 新 加 坡 私 会 党 事 迹 ， 可 参 阅 邱 格 屏： 《 世 外 无 桃 园 ： 东 南 亚 华 人 秘 密 会 党 》， 北 京 ： 三 联 书 局 ， 2003年 版 。
[8] 黄 孟 文 编 ： 《 新 加 坡 当 代 诗 歌 精 选 》， 第 206－ 207页 ， 沈 阳 ： 沈 阳 出 版 社 ， 1998年 版 。
[9] 王 振 春 ： 《 没 落 的 五 脚 基 行 业 》 ，见 王 振 春 ： 《 根 的 系 列 》 ， 第 91－ 104页 ， 新 加 坡 ： 胜 友 书 局 出 版 ， 1998年 版 。
[10] 甘 蜜 (Gambier)， 一 种 蔓 生 灌 木 ， 主 要 用 途 是 作 为 皮 革 和 丝 绸 的 染 料 。 关 于 英 人 和 华 人 在 马 来 半 岛 的 种 植 情 况 ， 可 参 阅 彭 家 礼： 《 英 属 马 来 亚 的 开 发 》， 北 京 ： 商 务 印 书 馆 ， 1983年 版 。
[11] 关 于 柏 尔 船 长 事 迹 ， 可 参 阅 《 珍 珠 山 的 故 事 》， 见 曾 铁 忱 ： 《 新 加 坡 史 话 》， 第 77－ 85页 ， 新 加 坡 ： 南 洋 印 刷 社 出 版 ， 1962年 版。
[12] 《 根 的 系 列 》， 第 72－ 73 页 。
[13] 李 擒 白：《珍 珠 坊 广 场》，见《吾 土 吾 民 创 作 选 ·诗 歌》，第 101－ 104页 。
[14] 王 润 华 ： 《 宝 塔 街 》，见 《 Memories & Desires:A Poetic History of Singapore》 （ 记 忆 与 愿 望 ： 新 加 坡 诗 歌 中 的 历 史 )， 第 134页 ， Robbie B. H. Goh编 ， 新 加 坡 ： Uni Press ， 1998年 版 。 这 是 一 本 英 文 、 华 文 、 马 来 文 、 泰 米 尔 文 的 诗 选 集。
[15] 参 阅 许 永 顺 制 作 的 “ 街 道 华 文 俗 名 一 栏 表 ”， 见 许 永 顺： 《 记 得 大 坡 牛 车 水 》， 第 54－ 60页 ， 许 永 顺 工 作 厅 ， 2002年 版 。
Arts Niche 翻 译 王 润 华 这 首 诗 时 ， 把 宝 塔 街 误 译 为 Temple Street 。Temple Street是 另 一 条 街 ， 中 文 名 为 邓 波 街 、 戏 院 后 街 。译 诗 见《 Memories & Desires:A Poetic History of Singapore》， 第 135页 。
[16] 关 于 广 合 源 号 的 猪 仔 馆 ， 可 参 阅 《 新 加 坡 猪 仔 馆 “ 广 合 源 号 ”旧 址 在 哪 里 ？ 》， 见 吴 彦 鸿： 《 新 加 坡 风 土 志 》，第 7－ 10页 ， 新 加 坡 ： 新 加 坡 潮 州 八 邑 会 馆 文 教 委 员 会 出 版 组 ， 1997年 版。
[17] 邱 格 屏 ： 《世 外 无 桃 源 ： 东 南 亚 华 人 秘 密 会 党 》 ， 第 21－ 23页 ， 北 京 ： 三 联 书 局 ， 2003年 版。
[18] 关 于 估 俚 间 ， 可 参 阅 王 振 春 ： 《 家 在 估 俚 间 》， 见 《 根 的 系 列 》， 第 161－ 169 页 。
[19] 根 据 新 加 坡 政 府 出 版 的《 Singapore Guide And Street》 （ 新 加 坡 街 道 指 南 ）， 1970年 版 。
[20] 《 新 加 坡 风 土 志 》， 第 105 页 。
[21] 柏 杨 主 编 ： 《 新 加 坡 共 和 国 华 文 文 学 选 集 ·诗 歌 》， 第 205页 ， 台 湾 ： 时 报 文 化 出 版 事 业 ， 1982年 版。
[22] 《 新 加 坡 共 和 国 华 文 文 学 选 集 ·诗 歌 》，第 604－ 605页 。
[23] ［ 波 ］切 · 米 沃 什 ， 《 诗 的 见 证 》，见 杨 匡 汉 、 刘 福 春 编 《 西 方 现 代 诗 论 》， 第 595－ 595页 ， 花 城 出 版 社 ， 1988年 版 。
[24] 《 西 方 现 代 诗 论 》， 第602 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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